想做好太空主题游戏 会有多难

你知道吗？如果将小行星的一面涂成白色，另一面涂成黑色，就可以改变它的运行方向；在国际空间站里，宇航员每天都能看到16次日出和日落……对于这些普通人可能闻所未闻的太空知识，欧洲航天局（下文简称ESA）的埃米特·弗莱彻（Emmet Fletcher）先生如数家珍。

弗莱彻已经为ESA工作了近30年，目前担任品牌与合作部门负责人。有趣的是，弗莱彻还是一名资深玩家，早在BBC Micro流行的那个年代就接触了电子游戏，近些年将大把时间投入在《朱诺》《坎巴拉太空计划》《精英：危机四伏》等游戏中。

在他眼中，电子游戏对太空的哪些描述与现实相符，哪些又是完全错误的呢？

弗莱彻首先聊了聊最近的热门新作《星空》。按照游戏的背景设定，人类会在2050年登陆火星。“这是个有趣的时间节点，近些年很多太空计划都是围绕火星制定的，但登陆这件事仍然非常困难，这和上世纪60年代各国之间的登月竞赛完全不同。”

“为了实现登月目标，超级大国展开了军备竞赛，投入大量资金。但如今，世界已经变了，航天工业的许多发展虽然与商业密不可分，但ESA仍然是由科学技术所驱动的，科研是这家机构的核心。”

弗莱彻进一步解释，他认为将人类送上火星的确具有挑战性，但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，飞行技术的发展速度令人振奋。莱特兄弟制造的第一架飞机是在1903年试飞成功的，距今也才120年，人类已经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实现了火箭发射和太空探索的目标。

“可以想想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台计算机。二战结束时，第一台可编程电子计算机Colossus出现了，块头和房间一样大，但计算能力还不如我的手表。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，或者科技界会出现何种重大突破。”

“我们正在做一些可能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，比如会在未来10年去研究其他恒星周围行星的大气层，想看看在70至100光年之外是否有氧气。有人觉得这根本就是开玩笑，但科学家从不轻易说不。从现有技术条件来看，我们确实还无法登陆火星，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技术突破会在哪里什么时候出现。不过，《星空》为这项工程制定的时间表确实太赶了。”弗莱彻笑道。

在《星空》中的火星上漫步……有生之年或许真的可以实现

如果人类真的可以登陆火星，未来能否像《星空》所描述的那样在那里建立定居点，并保护居住地免受入侵？除此以外，《星空》还允许玩家探索各种殖民地，在太空中摧毁敌人的飞船。不过按照弗莱彻的说法，在太空里战斗，或许是个非常糟糕的主意。

首先，火星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。虽然火星上有水，但那里特别寒冷，地表含有剧毒和大量辐射。“火星土壤基本上是铁的氧化物，一点都不安全。我们可以对它进行探索，但终究无法替代地球。人类是为地球而进化的，我们要维护地球与人类的友好关系。”

弗莱彻补充说，ESA也在努力成为一家更环保的组织。“如果我们搞砸了，多年以后地球或许不再适合人类居住。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，ESA正在不断地生成大量数据追踪气候变化，从而弄清楚人类的哪些行为对环境造成的伤害最大。”

“至于地球观测任务，我们通过轨道上的卫星来观察冰原、冰川、森林砍伐和海洋高度的变化，将收集的数据制作出模型……如果环境持续恶化，地球可能会变得对人类不太友好，不过仍然会有生命体在地球上继续生存下去——可能是蟑螂。”

现阶段太空探索的目的不是取代我们的家园——地球

弗莱彻指出，虽然许多科幻作品曾畅想人类在未来移居其他星球，但至少在现阶段，科学界还没有发现能替代地球的B计划。另外，就算人类真的找到了一颗适合居住的行星，也需要投入大量资源才能在那里安家。

“按照戴森球理论，人类需要用一个巨型人造球体包裹恒星来开采能源。上世纪70年代，科幻小说《环形世界》也提出了类似的愿景：一个围绕恒星的巨大人造环状结构，让人类居住面积增加了数百万倍，但你必须破坏整个太阳系才能建造它。这些巨大的工程对我们来说完全就是幻想，或许太空电梯之类的想法可能实现，科学家们已经思考了几十年，但我们真的要在太空中生活吗？我不知道。”

弗莱彻还提到，如果现在有人发动一场太空战争，那么很可能在未来三四百年内，人类将无法进入太空，因为爆炸所产生的碎片久久不会消失。

“如果你制造了巨大的碎片云，那会导致太空旅行变得非常困难或昂贵，因为人类不得不采取很多防护措施来保护飞船。飞船的重量是有限的，这意味着人类进入太空的空间变小了。十几年前，两颗小型卫星的相撞引发了几起太空事故，所造成的碎片在未来200年内都会留在那里。”

这些“太空垃圾”都处于轨道中，通常以每秒7公里的速度运行。“我们开发的航天器可以承受大约1厘米大小的撞击，但如果某个直径2厘米大小的物体穿过敏感区域，就有可能导致一颗卫星报废。”他还透露，ESA的某颗哨兵卫星表面就有个洞，在镜头下清晰可见，但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。

另外，动能所产生的冲击波可能导致太空中的物体粉碎，继而产生更多碎片。“如果有人故意发动战争，试图摧毁太空中的其他东西，那将制造出一团可怕的碎片云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。因此，如果交战阵营的收入或生存依赖于太空，那么战争只会造成双输局面。”

另一个有趣的问题是：我们能不能在太空中拔枪对射？理论上确实可以，因为枪支不需要氧气也能工作，然而太空对枪的实际体验与科幻作品还存在差异。在太空中，射击产生的能量会导致开枪人身体后退，对方的宇航服也有可能保护他免受伤害。

“但仍然可以用枪打死人。”弗莱彻说，“有些枪伤本身并不致命，但在太空中，任何开放性伤口都会非常严重。虽然宇航服在很大程度上能防止碎片撞击，起到某种保护作用，但那上面还安装了一些非常敏感的生命维持元件，任何人都不想在飞船外面损坏它们。”

话虽如此，考虑到大气压和宇航服手套的尺寸，人们可能很难在太空中扣动普通枪支的扳机。弗莱彻回忆，他曾戴着手套操作ESA宇航员使用太空相机，发现整个过程相当困难。事实上，就连穿着宇航服四处走动也是一项相当艰巨的任务。要知道一名宇航员需要花大约6小时才能穿齐所有装备，整个准备过程中，他需要确保氧气已经净化并进行大量检查工作，随后，宇航员还需要在空气阻隔舱中慢慢减压。

“这得花一些时间，并不是说你穿上宇航服就能进入太空了，至少现在还不行。”不过回来的时候，大约只需要45分钟就能够脱掉装备。

除了太空战争之外，弗莱彻还聊了聊在其他星球建立殖民地这一话题。按照他的说法，虽然许多科幻作品都描述了人类在行星上建立基地，进行大规模采矿的场景，但这并不是在太空中进行这项工作最有效的方式。

“与大行星相比，在小行星上采矿更容易，我们已经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。因为在小行星上着落更容易，重力没那么大，既可以在小行星带上就地开采，也可以把它们拉到离地球更近的地方，然后将采集到的金属等资源带回地球。”

弗莱彻指出，航天机构可以用许多方法来移动小行星，例如将它的两面分别涂成黑色和白色，从而改变它对太阳的反应。如果一个致命杀手，比如一颗曾经导致恐龙灭亡的小行星正在朝地球飞来，人类就会考虑这种做法。但他也强调，人类绝不能轻易炸毁小行星，虽然布鲁斯·威利斯主演的科幻灾难电影《绝世天劫》暗示过那是个好主意。

弗莱彻分享了另一种移动小行星更简单的方法：在它上面安装一台带发动机的探测器。“许多组织正在从经济、实用性和安全等角度来研究如何进行太空采矿，我们也不例外。比如说，怎样找到最佳的小行星？我们究竟想找到一颗富含铁矿的小行星，还是希望为电动汽车的锂电池寻找资源？”

在太空题材的诸多电子游戏和科幻作品中，创作者们对太空的哪些描述最为离谱？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，弗莱彻很快给出了答案：声音。毕竟，声音通过空气、水等介质中原子和分子的振动来传播，但太空中没有空气，声音根本无法传播。“走出宇宙飞船，人们会发现一切都很安静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实际上来自宇航服内部。”流媒体平台Apple TV旗下自制剧《为了全人类》（For All Mankind）还原了这种声音，但这仍然是一个经常被忽视的细节。

弗莱彻还提到，人们应当将宇航员视为坐在非常非常小的宇宙飞船里的人。因为从本质上讲，宇航服就像一艘极小的、自给自足的飞船。另外，空间站内部也比很多人想象中杂乱得多。

“我们会把空气推入到飞船里居住区域内部。如果一个人一直坐在那里，空气不流动，那么他脸上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二氧化碳气泡，因为没有对流……虽然太空非常寂静，但国际空间站和宇航服内部从来都不安静，因为人必须呼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