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G不是最终选择 越南尝试在中美夹缝中构建网络主权

从当地时间10月上旬开始，越南信息与传媒部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倒计时状态：河内已宣布承办于2020年9月举行的“世界电信展览会”（ITU）。为此，越南全境的通讯设备、网络安全等建设也进入了全面加速状态。

目前，很多西方媒体也正津津乐道于越军电信（Viettel）公司为美亭国家体育场附近的“一级方程式赛车”（F-1）赛道设置的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（5G）物联网系统。这两点似乎都成了某种越南“进步”的象征。

但对河内的政要来说，西方媒体的“夸奖”终究只是听听就好。对进入“越共十三大”周期的越南当局来说，越共对“反和平演变”（chong dien bien hoa binh）的实际需求一直念念不忘。这使得越方固然接纳外界先进技术，但其公安部门也不忘时刻查处藏身社交网络的“敌对势力、（流亡）反动派和罪犯”。

考到越南目前最大的社交网络平台“脸谱”（Facebook）并非越南所有，像中国、俄罗斯一样建立一个“能够满足国内用户需求的独立生态系统”就成了河内方面近年来努力的焦点。当越南开始为满足其网络和信息主权需要，迈出“建设自己的社交网络与搜索引擎”的第一步时，比起法国等大国面对谷歌、亚马逊、脸谱、苹果等多家美国互联网巨头只能以征收“数字服务税”等手段加以应对的局面，开始构建自己的网络体系的越南就走到了前头。

 

  当西方观察家津津乐道于越南选用哪种5G设备时，他们也应该注意一点，即河内可能是想和脸谱之类的美国平台保持一点距离的。（视觉中国）

河内的独立诉求

当下，越南对于通讯、网络等核心技术为外界所掌握的局面一直不满。相对于自身在通信技术上的短板，河内方面已经退而求其次，希望能尽量掌控该国国内的民间社交网络的舆论空间。

目前，越南总人口为9,600万，其中有6,000万网民长期使用美国脸谱公司的产品。面对美国公司长期掌握越南网络话语权的现状，河内就很希望在这一领域出现一两个突出的“国产”优秀成果。

资料显示，越南2018年6月12日通过《网络安全法》，并从2019年1月1日实施该法案后，就要求谷歌、脸谱和其他高科技公司必须将数据存储在越南国内。借此确保其“信息主权”。

面对越南当局无法对美国公司旗下的通讯软件、社交网络展开信息审查的局面，越南自行研发的社交网络、社交软件就得到了官方的有力支持。到2019年7月，越南已经发布了四百多张社交网络许可证。

 

  越南人固然已经习惯并接受了西方社会的很多生活方式，比如脸谱、Youtube和谷歌，但也有很多越南人希望用国产的软件。（Getty）

不过，社交网络软件、平台等软件的研发与推广也有相当的难度。越军电信在2016年推出的Mocha社交软件至今只有450万用户，很多越南网民只用它借越军电信提供的免费流量看直播。

越南此前推出的Hahalolo、Biztime等交友、财经类社交网络也只给外界留下了资本热钱趟浑水的恶劣印象。至于在2019年7月推出，号称要在三年内赢得五千万用户的Gapo，更在上线当天直接宕机。

大浪淘沙后的幸存者们

截至2019年9月，越南政府终于相中了一系列合适的合作对象，首当其冲的就是越南VNG公司开发的即时通信类社交软件Zalo。

Zalo的功能和华语地区使用的“微信”接近，支持发送文本信息与视频消息，同时也附带了包括政务发布、翻译、叫车之类的小程序。到2019年7月，这一社交软件在越南全境已经有四千万活跃用户。这意味着它已经成为仅次于脸谱之外，越南人认可度最高的社交软件。

 

  对越南来说，美国至今仍是具备威胁的大国，美国各地“小西贡”里的百万南越遗民都是河内的潜在敌人。（美联社）

到7月，越南中部多个省份甚至选择使用Zalo进行政务发布与公开。根据越南通信传媒部的统计数据显示，越南人每天平均使用Zalo约为2小时7分钟，仅次于脸谱的3小时33分钟。这一指标距离建立一个“满足越南国内网络用户需求的独立生态系统”就已经相当接近。

此外，越南当局还在逐渐推广越南“谷谷”（Coc Coc）公司研发的谷谷浏览器和谷谷搜索引擎。该系统在2013年上线后，就以“全面收录越南文网站”、“比谷歌收录内容多一倍”著称。到2019年，已经有2,380万越南网民选择使用它。

当然，Zalo、谷谷身后的外国血统仍是值得注意的。VNG公司本身有30%来自中国腾讯公司的股份，Zalo在推广初期的市场推广有微信越南版战略退出的成分。VNG名下的越南电商网站Tiki也有中国京东公司“战略投资”的部分。至于谷谷，它在一开始就接受了俄罗斯Yandex的技术支持，这就让越方一方面全力支持越南人研发的程序，另一方面也希望扶植一个真正“根红苗正”的“越南制造”。

 

  越南在2018年6月12日通过《网络安全法》之后，法条中有关“高科技公司必须将数据存储在越南国内”的细节虽引发了示威和反弹，但越方仍坚持推行了这一法令。（法新社）

幸而，也就在2019年8月21日，越南第二大网络媒体巨头VCCorp公司公布了其代号“莲花”（Lotus）的“本土社交网络平台”计划。该公司历经一年筹备，募集了1.2万亿越南盾（约合5,160万美元）的开发资金，还得到了以阮孟雄为首的河内技术官僚们的支持。这让不少越南人惊喜不已。

到9月16日，该平台正式发布，以越南人民报网、越南快报、VTV（越南国家电视台）、年轻人报、青年报在内的23家越南知名媒体便第一时间进驻，另有681名越南影视明星、网络红人也受邀注册。尽管该网站及应用程序仍待完善，但其“莲花是越南人开发的社交网络”的口号无疑能满足越南民众的自尊心，以及河内方面对于可控制的新闻社交平台的需求。

的确，就“越南制造”这个命题来说，越南当前能满足的领域可能极为有限。因为也就在2019年6月以来，越南各界已经因为借“日本先进技术”、“越南制造”出售廉价中国工业品的“阿三祖”（Asanzo）公司伤透了心。但越方也正是因为如此，才会对真正的“越南制造”报以信心。

当河内已经在自己的信息主权和安全等领域有所突破时，这意味着越方即便暂时不能立即在尖端领域形成技术优势，但他们终究还是找到了一条在天地翻覆时自保的手段。